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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98(第1页)

晨光中的和解(下)

然而,当她的视线微转,看到床边那个她爱入骨髓、却也“恨”他决绝的身影时,昏迷前那锥心刺骨的疼痛和被“抛弃”的绝望再次涌上心头。她立刻倔强地别过脸去,咬住下唇,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,但无声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,迅速濡湿了枕畔。

傅文佩看到女儿这般模样,心疼得如同刀绞。她放下毛巾,握住依萍的手,声音带着哽咽,却努力保持着平静,劝解道:“依萍,我的傻孩子……妈都听你婆母说了。世钧他……他那么做,都是为了你好,你……你不要再使小性子了,好不好?

她见依萍依旧别着脸不肯回头,语气不由得带上了更深的哀戚和作为一个母亲最深切的恐惧:“依萍,你留下来?你留下来是想让妈每天都为你提心吊胆,活活痛死担心死吗?…”她的声音颤抖起来,带着泣音,“妈……妈已经失去过心萍了!!老天爷已经把我的心挖走了一块……我不能再失去你了,依萍!你要是执意留下来,那……那妈也不走了!咱们母女俩,要生就生在一块,要死……就死在一块!”说到最后,已是字字泣血,紧紧抓住了依萍的手,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她。

这番话,如同最沉重的钟锤,狠狠敲击在依萍的心上。她猛地转回头,震惊地看着母亲那悲痛欲绝、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脸庞,又泪眼朦胧地看向床边那个同样憔悴不堪、眼中布满红丝却依旧深深凝视着她的顾世钧。母亲那毫不掩饰的、近乎绝望的爱,与世钧那深沉而无奈的保护,像两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。她对母亲的爱护之心感到痛,亦对世钧那看似冷酷实则用心良苦的爱护感到矛盾和挣扎……可是,她就是无法轻易接受这种“为你好”的分离,那种被排除在他世界之外的感觉,让她心痛难当。

顾世钧敏锐地察觉到依萍虽然依旧流泪,但握在他掌心中的手,那细微的抗拒力道似乎减弱了些许,不再像刚才那样僵硬。他心中一动,他俯下身,更紧地握住她的手,目光沉痛而坦诚地迎着她带着泪光的视线,声音因熬夜和情绪而异常沙哑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与决心:

“依萍,你听我说,”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,仿佛要刻进她的心里,“我向你保证,我不会去和日本鬼子做无谓的硬碰硬,逞那血气之勇。我会好好珍惜我这条命,因为我知道,这条命不仅仅是我自己的,更是你的,是……”他目光温柔地扫过她依旧平坦的小腹。

“这段时间,我早出晚归,心中无不念着你,”他继续解释道,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,却也有一股坚毅的力量,“我是在为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准备。转移资产,布置退路,联系各方势力……我无法在国难当头之际,只顾及自己的一方安逸,视民族危亡于不顾。我是中国人,这片土地生我养我,我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,哪怕这力量微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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