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
顾延州没有走。
他在野战医院几公里外的兵站借了个铺位住下了。
白天,他就像个编外勤务兵,帮着炊事班扛面粉、帮着医疗队搬氧气瓶、修补被狂风刮破的帐篷。他是团职干部出身,干起这些粗活来却比谁都利索。
苏澜对他视而不见。在她的世界里,他就像高原上的一块石头,不需要关注。
这天深夜,边境哨所传来急电,一辆运送药品的卡车在翻越达坂时遭遇了雪崩,连人带车被埋。
苏澜带着医疗突击队紧急出发。
顾延州二话不说,跳上了另一辆满载铁锹和绳索的解放车,跟了上去。
现场一片惨白,暴风雪还在肆虐,能见度不足五米。
苏澜冒着严寒在雪窝子里抢救伤员,双手冻得通红,却稳得像铁钳。突然,上方的雪坡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嚓”声。
“小心!二次雪崩!”
有人嘶吼。
所有人都在往安全地带撤,苏澜正护着一个重伤的小战士,脚下的雪层突然塌陷,整个人往下滑去。
眼看上方滚落的冰雪就要将她吞没——
一道黑影猛地从侧面扑过来,用身体死死护住了她和小战士,将他们压在身下!
“砰——!”
巨大的冰块和积雪砸在顾延州的背上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苏澜被他护在怀里,只觉得脸上一热。
是血。
顾延州口鼻都在流血,却强撑着抬起头,在那漫天的风雪里对她笑了一下,牙齿上全是血:“别怕……这次……我没去救别人……”
苏澜推开他,看着他背上被冰块砸得血肉模糊的棉衣,手抖得厉害。
“顾延州!你疯了吗?!”
担架队冲上来,把顾延州抬了上去。
回程的卡车斗里,苏澜跪在他身边给他止血。
顾延州意识有些模糊,却死死抓着她的袖子:“苏澜……这是苦肉计……你想不想骂我?”
苏澜咬着牙,眼泪混着雪水往下掉,手里拿着止血钳,声音发狠:“是!这就是苦肉计!顾延州,你就算死在这,我也不会原谅你!”
“你的血弄脏了我的急救箱,真恶心!”
她嘴上骂得狠,手下的动作却没停,拼了命地想把他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。
顾延州听着她的骂声,嘴角却微微上扬,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情话。
随后,他头一歪,彻底晕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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